九鲤三奇
曾清泉

       九鲤湖或许不止三奇，而就我的感觉，只能说“三奇”。我们驱车从莆田市出发，一路峰峦叠翠，曲折迂回，车绕着山路转悠，水又绕着山路迂回，一路上都有山水相伴着，一问才知道这水是莆田市的东圳水库，其大可想而知。我的眼睛紧盯着窗外，一会儿看山，一会儿望水，眼都看怠了。然这还不算美，水库旁，公路边，岭坡上，尽是茂密的荔枝、龙眼、枇杷林，隆冬时节，依然青葱翠绿，这是生长在北方的人难以想像的。
       九鲤湖在仙游县城东北隅，离县城31公里，平均海拔590米，景区面积25公里，一湖九漈，以冰川遗迹、飞瀑和祈梦著称。一湖，即九鲤湖；九漈，即九处瀑布。大洋溪在峰峦绵延、峭壁夹峙的峡谷中婉转奔流，遇到断崖跌岩便成瀑布，遇到低洼处便积水成潭，形状多变的瀑布群，或飞流直下，或银蛇飞舞，或气势磅礴似万马奔腾，或撒金喷玉如珠帘帷幕。我们可以说九鲤湖景区是由一条溪流贯穿九个瀑布和多个潭水所组成的群体。如果我们以此绘制一幅地图，用赤褐色涂作山峰，用青绿色涂作溪流，用粉白色涂作瀑布，用青蓝色涂作深潭，那你就会觉得九鲤湖景区是一幅五彩斑斓的图画。如果你把溪流喻成一条瓜藤，那么瓜藤上膨出的一个个青蓝色的瓜果，便是深潭；那一处处白色的瀑布，便成了这根瓜藤上绽开的艳丽花朵。
       九鲤湖在大洋溪的上游，比我预想的要小得多，整个湖底是岩石，本来该叫“石湖”，缘何叫“九鲤湖”呢？原来她有个美丽的传说。相传汉武帝时，安徽庐江有何氏九兄弟逃难到此结庐，他们炼丹济世、拯救无数生灵，之后跨鲤升天成了仙，“九鲤湖”因此得名。传说多有成仙乘龙升天之说，这里却是成仙跨鲤。这传说富有特色，“龙”能升天，“鲤”有何不可？！再不，就来个“鲤鱼跃龙门”呗！别小看这传说，唐天宝元年（公元742年）将原清源县改为仙游县，就是由这起因。
       我们是枯水季节去的，未能见到盈盈一湖水的丰姿倩影，然湖水湛蓝碧绿，波光粼粼。事物都有两面性，我们意外地认识了九鲤湖的“真面目”。石滩上凹陷着一个个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石窟窿，这些窟窿大多呈圆形，大者直径愈米，小者几尺，更小者数寸，连滩岸上的岩石上也布列了高低不一、大小不同的石窟窿，这是别处没能见到的奇特景观。据载，这些石窟窿又名“冰臼”，九鲤湖周围有100多个，是典型的第四纪古冰川的遗迹。
       说到飞瀑，许多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我们沿着曲折的台阶下至崖底，只见一股瀑流突然从山隘口直扑而下，仰看，瀑布汹涌咆哮，擦着崖石飞奔而来。似银河裂岸、倒悬，如霹雳当空，撼得地动山摇、心旌摇曳。难怪徐霞客有过“如万马初发，诚有雷霆之势”的感慨。我与妻子轮流站于观瀑台上分别留照后就匆匆离开，时间不允许多逗留，姑且说我们也“到此一游”吧！我想，如夏天来此，坐于崖石上观瀑，自当遍体生凉，浑身舒爽。
       珠帘漈，则是从数十丈悬崖上奔流而下的瀑流，宛若垂帘，落差45米。峡间余霏，如万斛水珠，如细雨纷扬，“落处皆成雾，飞来尽作花”，是她的真实写照。据说雨后初晴骄阳当空时，有跨谷彩虹，将千寻匹练染成七彩霓虹。若是雨节，瀑流陡增，当更为壮观，故我以为游九鲤湖，以雨季最佳。
       玉柱漈，在珠帘漈之东侧，水从崖上贴壁滑下，形成两股晶莹的细流，妙似玉琢的双柱，故名。珠帘漈与玉柱漈注入谷底的深潭，潭水碧绿中泛着深蓝，像晶莹宝石沉淀谷底，平均深度20米。珠帘玉柱漈是该景区的精华景点。徐霞客曾盛赞其“峻壁环锁，瀑流交映，集奇撮胜，唯此为最。” 还说：“匡庐三迭，雁荡龙湫，各以一长擅胜，未若此山微体具备也。”
       “梦文化”是九鲤湖的另一大特色，自古至今，不知有许多游客到此地的道观过夜祈求梦境，预卜前程吉凶。关于这，导游讲了一个故事。相传明代正德年间，仙游某地有一瘦一胖两个书生上九鲤湖祈梦。他俩梦境相同：破庙里有个和尚撑着伞；颓墙上有个人骑着马；庙前有个无水的池子；池边有棵有枝无叶的古树。两个书生梦醒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左猜右测，不得其解。此时瘦书生忽然把大腿一拍，说：“有了，我的妻子聪明绝顶，我回去问她，没有解不开的谜！”胖书生不甘示弱，得意地说：“我的妻子，人称‘女诸葛’，更没有解不开的谜！”说罢，两人各自回家。瘦书生的妻子听完老公的诉说后，高兴地说：“庙里撑伞重重天；半壁走马是神仙；池里无水鱼虾现；古树无叶再发青。”胖书生向妻子诉说后，妻子哭丧着脸说：“夫君呀！这梦不吉利啦！庙里撑伞淋至死；半壁走马会摔死；池里无水鱼虾死；古树无叶迟早死！”胖书生听到的尽是“死！死！死！死！”他想：反正左死右死，不如早点死。于是天天不劳动，终日醉生梦死，最终真的死了！而瘦书生听了妻子的解梦后，觉得自己还有美好的前途，应该惜时努力，于是从此昂扬奋发，寒窗苦读，后来果真名登龙虎榜，功成名就。所以莆仙流传着一句俗谚：“好梦不如好谶，好谶不如实干！”可见，好梦不如解好梦！……
       说来也奇，我从九鲤湖回来的当天夜晚，也做了一个“仙梦”。梦见一个白发苍苍、颜色憔悴的老者，身带枷锁，由两个差役押解着，在崎岖的山路上步履蹒跚地向我走来。我问：“你是谁？”老者答道：“我乃蔡京，仙游人氏也。”我问：“你到哪里去呢？”答曰：“经潭州，到岭南。”“你是声名显赫的宰相，缘何如此落魄？！”答曰：“不瞒你说，我悔恨当初不该窃权弄柄，陷害忠良；不该结党营私，排斥异己；不该唯我是权，不问是非；不该投徽宗之所好，搜刮民脂民膏。今日被钦宗贬谪，老命将休，悔之晚矣！”老者边说边从衣兜里摸出一卷皱纸，我拿过来摊开一看，上面歪斜地写着几行字。细瞧，是一首《西江月》词。词曰：“八十一年住世，四千里外无家。如今流落向天涯，梦到瑶池阙下。玉殿五回命相，彤庭几度宣麻。只因贪恋荣华，便有如今事也。”读毕，我思量许久，忽然想起“人之将死，其言亦善”的古训，毅然将它留下。也就在此时，我猛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我再也睡不着了！于是走出卧室，倚在厅堂窗口，点燃一支烟，看着袅袅的香烟向着窗外飘去！夜阑人静，一片沉寂，只有前面宿舍楼的一两个窗口还亮着微弱的灯。这也许是九鲤湖九仙公托的梦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