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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60周年征文】中山路的市井生活
2009-06-05
                       文教支部 张映红

    每每走在流金溢彩的厦门中山路,我就会想起我的故土,哺育我三十年的龙岩中山路。
    上世纪二十年代,闽南枭雄陈国辉驻守龙岩,与全国各地大小城市一样,在城市中心区,拆城墙扩马路建造中山路。我的曾祖父从客家祖地火烧火燎地赶赴龙岩,在最中心的上井地段买下一块地,先于邻居们建成一间店铺。三层半的闽南骑楼建筑风格,楼板和门窗为木制结构,四面为土墙,里面埋着上好的木材,从此开始了井水低呤,灯笼高悬的市井生活。
    爷爷和奶奶先是经营着杂货店,卖着一些客家土货。后因货源渐少,奶奶将店铺改为客栈,为往返于客家、龙岩和闽南沿海地带的乡亲们提供歇脚、放松、休息的场所。我的伯伯在厦大读书时加入了共产党,回乡后随闽粤赣边纵队开展着地下革命工作,客栈又成了伯伯联系各地革命志士的交通点,奶奶因此被评定为地下交通员。奶奶与毛泽东同岁,对毛主席无比崇拜,一直惋惜没能遇上三打龙岩城时英俊神勇的偶像。
    解放后,奶奶不再经营客栈,店铺租给了国营公司。记忆中的中山路店铺楼上楼下打通连成一片。楼下是糖烟酒公司,楼上是宿舍,我们住在其中用木板隔开的房间中。每当公交车从楼下轰轰驶过,楼板和门窗就轻轻地摇动。
    童年对中山路的印象是甜美的。奶奶领完15元店租,就是我去中山路南门那家豆花店买豆花的时候,趴在豆花店临河的窗口,看对岸旧机场绿野葱葱,窗下龙津河春水潺潺,欢喜涌上心头。滑爽的豆花尚留在齿间,又跑到对面书店看看有没有新到的小人书连环画。奶奶偶尔给的2分钱,我立即跑到租书店用1分钱看1本小人书,再用1分钱买1粒糖果。
    奶奶采草药时爱带上我,我们沿着长长的中山路,到城外郊区田野中寻觅。那时街上人少,奶奶一路上与各店主打着招呼,其中有五金店,牙医店,草药店,灯笼店,锁店,蛇店,照相馆等,大大小小,不尽相同。印象最深的是黄金源蛇药店,楼梯下的小空间里养着很多蛇,还有刚生下的小小蛇蛋,蛇主人说要把它们孵化成小蛇,我胆颤心惊地望着它们,又好奇又害怕,最后店主掏出他祖传的蛇药安慰我说别担心。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到龙岩这个小山城,中山路也不例外地热闹起来。老街的连通店铺重被一个个地隔开,一家又一家新潮商店粉饰一新开门迎客,我家楼下变出一串的服装店和饮食店,骑楼下廊柱间挂满了各色商品。衣袂飘飘的清晨,暗香浮动的黄昏,老街上人流如织,摩托车呼啸驶过,流动滩位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夜深了,整条街还飘荡着清汤粉和牛肉丸的味道。
    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装修也越来越频繁。中山路楼房内的设施越来越现代化,各种隐患也越来越多,老街凸显出它的不堪负重。
    我家第四层的阁楼是收拾杂物的场所,两边没有窗户,只在屋顶上安着二扇玻璃天窗,平时我们很少上到阁楼。可是一次意外,阁楼起火了,原来存放在木板阁楼间的旧物、旧书、成箱的小人书连环画、我的准备做嫁妆的一套套名著,瞬间成灰,无法再现。
    终于,老街迎来了旧城改造的时刻。邻里街坊们眷恋不舍的中山路依然建成一个商住两用区。彼时挨得很近的街坊们此时散入到一幢幢的高楼内,居民们进入了一个新市井生活时代。
    楼下时尚汇聚、潮流滚滚,这却丝毫不影响楼上老街坊们的悠闲生活。老邻居们把泡茶聊天、打牌下棋的场所改在连接数幢居住楼的三楼平台上,依然是东家长西家短,依然是抿着小酒不着边际的神吹,相熟的老街坊相约着去晨练、唱歌、看戏、逛街,到老年大学上课,或组团去北京上海新马泰香港澳门等地旅游。
    在母亲家吃完晚饭,我喜欢到楼下的商场散步。在非节日的日子里,舒缓的音乐轻轻流泻,商场更加的诱惑迷人。漫不经心,毫无目的地走在一个个时尚、前卫、与各大城市毫无区别的品牌小店之间,仍可见书屋内一个个天真、渴望的小脸彰显着未来,咖啡店内临窗而座的姑娘对着上网本透露着闲逸,老大众清汤粉店内人们衣着光鲜靓丽,麦当劳肯德基里老太太优雅慈祥。站立在小巧别致的过街天桥上,静静凝望着蜿蜒迤逦的新街,思忖着这既没有厦门中山路的光艳照人,也没有南京中山路的历史厚重,却依然时时吸引着我内心向往的原因是什么,也许就在于它的平凡,在于它的亲切,在于它的包容,在于它无处不在的市井生活。
    如今中山路的市井生活,是越来越有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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